今天我早早来到村里,看着时间还早,就去了田野。冬天的田野,以它的固执袒露着惊人的真诚,每一寸泥土都饱含着神圣不可亵渎的原始美。田间阡陌只是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灰色划痕。秋霜里颓腐下来的庄稼茬规则地点缀在空旷的田野上,恬静而凄美。收割后的土地,像一位刚刚解除了痛楚的产妇,安静地睡态让我想起劳累一生的母亲。我在田野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倾听着沟渠流水,目送着纷飞不止的鸟群,并由此而亲近庄稼,体会和感受到了那里的乡亲千古以来一成不变的生存形式和他们在那形式中所表现出的给别人的温馨与善良,对自己的麻木和忍耐。想到这些,我虽没有最终成为田野上的一名耕耘者,但一种淡淡的挂念和感觉却时时伴着我,在心底默默流动、叠加、淤积、沉淀。让不着边际的心找到了载体,让飘忽不定的情感得到了寄托,让凝滞固塞的思念得到升华。
在一块地里,我看见一位老农正在耧耙着脚下刚刚翻过的泥土。他弯着腰,认真地劳作着,空旷的土地使他看上去很小,很孤单。而那位老农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这些,依然沉默着劳作。一种撕裂的温柔,一种相互消耗又相互滋生的爱。
不是故弄玄虚或危言耸听,我们这些都市里生活的人在情感深处都潜伏着对以往或现时乡村的眷念和怜悯,一旦视角心灵被属于乡村的意象牵连,触景生情地相思会顷刻间洋溢身心。
站在冬天的田野之上,让一颗被挤扁了的心在这儿复原。在繁华中负重得久了,就到田野上来躺一躺,让灵魂在这里获得些许松弛和静养。感受田野,就是感受纯粹。如此,即便再一次回到都市的繁华和喧嚣,精神与生命获得的将是双重回归,而曾一度津津乐道的所谓“都市境界”、“都市品位”已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