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的点睛之笔一般是在篇末或接近篇末处,如杨朔的《荔枝蜜》,作者先写自己因曾被蜜蜂“蜇了一下”,就不大喜欢蜜蜂了。接着笔锋一转,由荔枝树写到荔枝蜜,再由荔枝蜜写到酿蜜的蜜蜂,通过养蜂员老梁的介绍,作者为蜜蜂不辞辛苦,也不计较什么的精神所打动,于是,作者写道:
我不禁一颤: 多可爱的小生灵啊!对人无所求,给人的却是极好的东西。蜜蜂是在酿蜜,又是在酿造生活;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人类酿造最甜的生活。蜜蜂是渺小的,蜜蜂却又多么高尚啊!
这一段点睛之笔,用充满激情的语言借赞美蜜蜂,赞美了为建设美好生活而无私奉献的精神,揭示了文章的主旨,升华了文章的主题。
有一篇题为《起点》的作文,文章主体部分写“我”克服种种心理障碍,帮下岗后又卖冰棍的妈妈守了一天摊的故事,文章末尾议论道:
我想对妈妈说: 妈妈,你看,今天是我的起点。它不是摆摊子的起点,不是卖冰棍的起点,而是我懂事的起点,孝心的起点,勇气的起点,懂得生活的起点。
这也是一段点睛之笔,它既点了题,又揭示了“起点”的内涵。文章也因此而丰厚起来。
点睛之笔是否一定是在篇末呢?也不尽然。冰心老人的《小橘灯》,其中“这朦胧的橘红的光,实在照不了多远,但这小姑娘的镇定、勇敢、乐观的精神鼓舞了我,我似乎觉得眼前有无限的光明”的点睛之笔就出现在篇中。而《任弼时同志二三事》、《背影》的点睛之笔就冠于篇首。由此可见,点睛之处并无定法,可因文而异,只要能成为“一篇之警策”(陆机《文赋》)即可。
但点睛之笔无论在何处,都必须与全文结为一个有机的整体,刘熙载在《艺概》中指出:“在篇首则后顾之,在篇末则前必注之,在篇中则前注之,后顾之。”这里的“顾”、“注”即前后的照应。这句话告诉我们,点睛之笔是万军之统帅,全文都需环绕着它。
如《任弼时同志二三事》,篇首的点睛之笔是任弼时同志的三怕:一怕工作少,二怕麻烦人,三怕用钱多。下文的带病工作、关心群众、坚持原则、生活朴素等事迹的叙述,无不与篇首的“睛”相顾。
鲁迅的《一件小事》的点睛之笔是在篇中。文章前半部是把“我”和车夫放在鲜明的对比之中:车夫见撞了人便立住脚,而“我”则怕误了路催他“走你的吧”;车夫细心询问老人的伤势,而“我”则觉得“自讨苦吃”;车夫毫不踌躇地搀着老人向巡警分驻所走去,而“我”却感到诧异。行文至此,“我”的渺小,车夫的崇高直注“点睛”之处,于是,作者写道:
我这时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他满身灰尘的后影,霎时高大了,而且愈走愈大,须仰视才见。而且他对于我,渐渐的又几乎变成一种威压,甚而至于要榨出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来。
接着,文章又写了“我”的凝滞、“我”的自责、“我”的痛苦、“我”的惭愧、“我”的自新,这些又都步步顾盼点睛之笔,使“睛”真正成了前后两个部分的聚光点,正应了“在篇中则前注之,后顾之”。
杨朔散文《香山红叶》的点睛之笔又置于篇末。文章从开始就层层铺垫,不断暗示老向导与红叶的相似点,文势直注而下,最后终于揭示出主旨:
我却摘到一片更可贵的红叶,藏到我心里去,这不是一般的红叶,这是一片曾在人生中经过风吹雨打的红叶,越到老秋,越红得可爱。不用说,我指的是那位老向导。
这是由衷的感慨,这是人民的赞歌,正是这点睛之笔,使全文顿时生辉。
点睛除了位置必须恰当外,还有必要研究“睛”的语言表达方式。“睛”的语言应以简、精、深为总原则。简则简要明白;精则浓缩精练;深则深邃含蓄。具体地说,“睛”的语言表达可以有这样几种方式:
其一,直抒感慨。这是点睛的主要表达方式,这种感慨大都含有哲理性,类似警句或格言。 如鲁迅《故乡》的结尾:
我想,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这简直是诗一样的警句。它既抨击了造成故乡贫困、萧条、落后的黑暗社会,又给人以极大的启示:要用自己的努力和斗争,去开辟一条通往幸福生活的路。
这种直抒感慨,或令人振奋、或叫人警戒、或引人深思,常有绕梁三日,余音不绝之效。
其二,借文中人物之口以显示主旨。老作家杜鹏程的《夜走灵官峡》就是借文中小成渝的话——“每个人都要朽(守)住康(岗)位”来赞美战斗在筑路第一线的工人们并揭示主题的。这要比作者站出来议论一番要生动自然得多。
其三,引用诗文来升华主题。这种方式,常有巧夺天工之妙,主旨在不知不觉间显出。如彭荆风的《驿路梨花》就引用陆游《闻武均州已复西京》诗中诗句“驿路梨花处处开”来表达“神州人人学雷锋”的主题的。旧诗新用,言简意赅,意味无穷。
如果我们在写作时,都能在“点睛”上花些功夫,那么,我们的文章也一定会像张僧繇点过睛的龙一样“飞动”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