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骥才
今晚突然停电,摸黑点起蜡烛。烛光如同光明的花苞,宁静地浮在漆黑的空间里;室内无风,这光之花苞便分外优雅与美丽;些许的光散布开来,朦胧依稀地勾勒出周边的事物。电就没有音乐相伴,但我有比音乐更好的伴侣一思考。
可是对于生活最具悟性的,不是思想者,而是普通大众。比如大众俗语中,把临近年终这几天称做“年根儿”,多么真切和形象!它叫我们顿时发觉,一棵本来是绿意盈盈的岁月之树已被我们消耗殆尽,只剩下一点点根底。时光竟然这样的紧迫、拮据与深浓……
一下子,一年里经历过的种种事物的影像全都重叠地堆在眼前。不管这些事情怎样庞杂与艰辛,无奈与突兀,我更想从中找到自己的足痕。从春天落英缤纷的京都小院到冬日小雨的雅典德尔菲遗址;从重庆荒芜的红卫兵墓到津南那条神奇的蛤蛎堤;从一个会场到另一个会场,一个活动到另一个活动中,究竟哪一些足迹至今清晰犹在,哪一些足迹杂沓模糊甚至早被时光干干净净一抹而去?
我瞪着眼前的重重黑影,使劲看去。就在烛光散布的尽头,忽然看到一双眼睛正直对着我。目光冷峻锐利,逼视而来。这原是我放在那里的一尊木雕的北宋天王像。然而此刻他的目光却变得分外有力。他何以穿过夜的浓雾,穿过漫长的八百年,锐不可当、拷问似的直视着任何敢于朝他瞧上一眼的人?显然,是由于八百年前那位不知名的民间雕刻工传神的本领、非凡的才气;他还把一种阳刚正气和直逼邪恶的精神注入其中。如今那位无名雕工早已了无踪影,然而他那令人震撼的生命精神却保存下来。
在这里,时光不是分毫不曾消逝么?植物死了,把它的生命留在种子里;诗人离去,把他的生命留在诗句里。
时光对于人,其实就是生命的过程。当生命走到终点,不一定消失得没有痕迹,有时它还会转化为另一种形态存在或再生。母与子的生命的转换,不就在延续着整个人类吗?再造生命,才是最伟大的生命奇迹。而此中,艺术家们应是最幸福的一种。惟有他们能用自己的生命去再造一个新的生命。小说家再造的是代代相传的人物;作曲家再造的是他们那个可以听到的迷人而永在的灵魂。
此刻,我的眸子闪闪发亮,视野开阔,房间里的一切艺术珍品都一点点地呈现。它们不是被烛光照亮,而是被我陡然觉醒的心智召唤出来的。
其实我最清晰和最深刻的足迹,应是书桌下边,水泥的地面上那两个被自己的双足磨成的浅坑。我的时光只有被安顿在这里,它才不会消失,而被我转化威一个个独异又鲜活的生命。以及一行行永不褪色的文字。然而我一年里把多少时光抛入尘嚣,或是支付给种种一闪即逝的虚幻的社会场景,甚至有时属于自己的时光反成了别人的恩赐。检阅一下自己创造的人物吧,掂量他们的寿命有多长。艺术家的生命是用他艺术的生命计量的。每个艺术家都有可能达到永恒,放弃掉的只能是自己。是不是?
迎面那宋代天王瞪着我,等我回答。
我无言以对,尴尬到了自感狼狈。忽然,电来了,灯光大亮,事物通明,恍如更换天地。刚才那片幽阔深远的思想世界顿时不在,惟有烛火空自燃烧,显得多余,再看那宋代的天王像,在灯光里仿佛换了一个神气,不再那样咄咄逼人了。我也不用回答他,因为我已经回答自己了。
丁五腊月二十寒夜
从文中看,北宋天王木雕像保存了哪些“令人震撼的生命精神”?
「答案」无名雕工的传神的本领和非凡的才气、阳刚之气和直逼邪恶的精神。
请分析“每个艺术家都有可能达到永恒,放弃掉的只能是自己”这句话的含义。
「答案」句子的含义:艺术家只有抛弃世俗和虚荣,才能专心致志地进行艺术创作,才有可能创造出不朽的典型,他的艺术生命才有可能达到永恒。
文中第四至九段是作者在烛光里以北宋天王木雕像为出发点而展开的一系列联想,请你分析烛光里的北宋天王木雕像这一情景在文中起了什么作用?
「答案」①使作者顿悟,时光的流逝“不一定消失得没有痕迹,有时它还会转化为另一种形态存在或再生”。②使作者觉醒,时光将“被我转化成一个个独异又鲜活的生命,以及一行行永不褪色的文字”。③既回答了自己,又深化了本文主题。
怎样理解文中“艺术家的生命是用他艺术的生命计量的”这句话?
「答案」艺术家艺术生命的大小取决于他所创造的艺术形象价值的大小。
文中能够表明本文中心论点的一句话是什么?采用了什么论证方法?
「答案」 夫得言不可以不察。
“丁氏穿井”闹出了什么笑话?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笑话?子夏为什么敢于质疑书上的记载?
「答案」 明明是丁氏打了井。可以节省一个劳动力,却误传为打井挖出一个人来。
因为丁氏传出的“吾穿井得一人”的话过于简捷、有歧义,结果以讹传讹。
“三豕过河”的记载不合常理,“三豕”“己亥”字形接近。(意思对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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